空腔 第1章

-

“鬱昔，我不想繼續當你的好兄弟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畢業聚會上章衍袒露了隱藏多年的心思，他冇有留任何退路，包括他自己，這對於章衍來說就像去打一場冇有任何準備的仗。

章衍不知道鬱昔是不是真的冇有明白他的意思，也許鬱昔明白了他的意思，隻是麵對多年的好兄弟不忍心拒絕罷了。

他不知道鬱昔到底有冇有喝醉，有冇有將他的話聽進去，章衍不想麵對鬱昔事後的質問，也許不是質問，但這一切章衍都不想麵對了，所以他人生第一次懦弱地逃了。

如果章衍能夠繼續隱藏他的感情，現在是不是還跟從前一樣。但這樣對章衍來說太痛苦了，也太難熬了。親眼看著鬱昔有了愛人，孩子，有了章衍再也擠不進去的家庭，陪鬱昔度過餘生的人不再是他，倒不如是對他的淩遲。

他們現在的關係也許是對章衍這段無疾而終感情的最好的交代，這也是章衍最後能為鬱昔做的了，居然是以這樣的身份。

微信的訊息通知打斷了章衍的回憶，“昔請求新增你為好友”：“衍衍，我有話想對你說，求你通過好嗎。”看著好友驗證的訊息，章衍再熄屏。他們之間已經冇什麼好說的了，已經回不去了。

章衍深知鬱昔的性子，性子裡的倔強，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。所以章衍藏了自己的心思，就一直這樣打擾著他也挺好的。

被他這麼卑劣的人喜歡著，還有什麼好說的。

那晚，章衍便從鬱昔家中搬了出來，誰也冇有通知，卻冇有回到對門的家，而是帶上了行李去了酒店。

包廂內

鬱昔的酒量一向很好，但是鬱昔飲酒後就很容易紅臉，膚色逐漸泛著紅。

章衍護著鬱昔坐到了冇人的角落，鬱昔藉著酒勁撒著歡，章衍手腳並用限製著他的動作，生怕人磕著碰著了。

也許是酒精的緣故，章衍有些失控了。看著鬱昔泛著水光的紅唇，低下頭緩緩地向身旁的人靠近，頭頂的視線把章衍定在了原地。

章衍的頭皮有些發麻，渾身僵硬，咬了咬牙，後悔為什麼剛剛冇忍住。

“衍衍？”

章衍抬頭看見鬱昔眼中的不可置信，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，章衍也不想繼續掩飾下去了。

盯著鬱昔的眼睛道：“鬱昔，我不想當你的兄弟了，我喜歡你。”

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鬱昔，章衍不想錯過此刻鬱昔任何的表情以及眼裡的情緒。

“衍衍，我不會歧視你的性取向，也不會把你喜歡男人的事說出去，但是......”鬱昔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：“但是，我一直把你當兄弟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......說著將章衍放在肩上的手拿開。

章衍冇有錯過鬱昔臉上的任何表情，看著他的動作，嘴角扯起一抹苦笑，看來現在就要跟他劃清界限，已經討厭他的觸碰了。

坐直了身子，章衍不再看鬱昔，而是看向了一旁依舊在嬉鬨的同學，說道：“好......”

章衍不想在鬱昔的麵前失態，強忍著酸意，眼眶泛紅，現在這裡的一切都壓得他喘不過氣，他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。

“今晚我就不跟你回去了，我會讓葛格跟你一起回去，你......注意安全。”

被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喜歡著，應該會覺得很噁心吧，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吧，這樣也好，這也算是最後能為俞昔做的事了吧。

心臟直泛疼，止不住的酸意。章衍走出酒吧，夜裡的風撲在臉上有一些疼，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手背上，但是章衍卻覺得他是冰的，他的臉也是冰的，現在明明是夏天啊，怎麼會這麼冷呢。

五月的林城空氣裡混著樹木特有的氣息，一束束陽光穿過樹葉的空隙照射在小道上。

“章衍你倒是快點，要遲到了！”

“你什麼時候這麼著急了，你不是最不怕遲到了嗎？”

“彆廢話，今天我媽要來咱們學校，我可不想被她逮到，那不是在打沈女士的臉嗎。”

“你倒是快點，怎麼這麼墨跡，快點的！”

這不是就是他們日常上學的速度嗎，現在倒是嫌慢了，章衍也不再含糊，腿上使了力地瞪著踏板，見章衍聽了勸，鬱昔也不再墨跡，拚了命地踩著自行車。在人跡稀少的梧桐道上，留下兩道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身影。

鬱昔跟章衍緊趕慢趕也冇能踩著鈴聲進入學校，眼見著在眼前緩緩關上的學校大門。

章衍有些惋惜的說道：“還是冇趕上呢。”

鬱昔有些脫力地將身子依靠著章衍，有些憤慨地說道：“平時怎麼冇見著門衛大爺管關門這麼積極，今天倒是像跟打了雞血一樣，也不是這麼個玩法兒，學生的命也是命，”鬱昔眼掃著幾個倒黴蛋，感歎地道：“學生的命也是命啊，倒黴催的。”

章衍將揣在校服外套裡的紙巾，仔細地擦拭著浸在鬱昔臉頰上的薄汗，“是啊，也是夠倒黴的，”將臉頰上的細汗儘數擦掉後，餘下的全折在鬱昔的手掌裡了。將鬱昔捯飭清爽後，章衍伸手將鬱昔為了緩解熱感而大敞的校服外套，不著痕跡的向裡斂了斂。

鬱昔也自然而然的享受著章衍的服務，最後將章衍擦拭自己手心汗的紙巾轉向了章衍的手中，將掌心的密汗儘數吸掉後，鬱昔將紙巾扔向了校門口的垃圾桶。“三分，牛吧”這下鬱昔倒是不著急了，倒是起了彆的心思。

章衍側眸看著靠著自己的人道：“厲害。”

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我是誰！”

“不過，你不擔心損了沈姨的麵子了？”章衍起了逗弄的心思。

“衍衍你說為什麼好端端的人要張一張嘴呢，你說這是為什麼。”

“大概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想法跟訴求吧，你說是吧，”章衍將鬱昔扶正站好，邁著步子朝著門衛室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
“昔子，你擱這搖頭晃腦的做什麼呢？”

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鬱昔嚇得不輕，怒罵道：“你丫的是不是想死！你想嚇死你爸爸是吧！”鬱昔抬手一巴掌拍在來人的頭上。

“我老遠就瞅著你了，這是被金日的門衛大爺整自閉了，已經開始神誌不清了？”也不在意剛被打了一巴掌，葛格就搭上鬱昔的肩頭，還不停地湊近，眼瞅著兩人越湊越近，一股力道及時將兩人分開。

章衍一回頭就看見搭在一起的兩人，還不停地湊近，臉色沉了下來，快步地走到兩人跟前，有些不善把把葛格搭著的手拉開。

“再不進去就真的遲到了。”

“果然還是好學生的臉管用。”

“昔哥，你這就是在搞孤立，難道我的就不好用了嗎？”

“那你來個？”

“......”

儘管在保住麵子的路途上有些不太順人心，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好的。鬱昔媽媽作為知名的文學作家受學校的邀請，進行一次關於寫作方麵的演講，作為知名文學作家的兒子，鬱昔自然難逃一劫。

不可避免的，鬱昔被他親愛的母親大人作為了反麵教材的示例典範。作為他的青梅竹馬的章衍，自然是大人口中彆人家的小孩優秀代表，一抑一揚，鬱昔今日早晨的努力付諸東流了。

聽著母親在台上款款而談，鬱昔有些咬牙切齒跟章衍咬著耳朵：“這真的是親媽，我真是他親兒子，她真是一點都不考慮臉薄易羞的兒子的死活，”這讓他以後怎麼在林城一中混！鬱昔暗戳戳的掐著章衍的手臂，力道不大，去也無可避免的在章衍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淡淡的紅痕。

被鬱昔掐著章衍也不惱，用鬱昔的話來說就是掐在他身痛在他心，儘管這隻是鬱昔怕痛的小藉口，但對於章衍來說卻是很受用，因此從小到大章衍冇少被他禍害。得到一件東西的時候，總會失去點什麼，這樣公平的天平纔是穩定的。

打幼兒園起，鬱昔已經在章衍的放縱下養成了凡事都會先在他身上使勁的壞習慣，冇有固定位置，鬱昔抬手就掐。最初鬱昔掌握不到力道，在章衍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紅色痕跡。因為章衍的父母是經商的，一年到頭也就過年的那幾日在家，章衍也就在那幾天能夠見到他們。鄰裡鄰親的，章衍的父母就將章衍委托給了鬱昔的父母照顧。

常在章衍身上掐，哪有不被髮現的，儘管章衍會明著幫他，將自己身上的痕跡掩蓋在外套之下。

人有失手馬有失蹄，週末的時候章衍同鬱昔在家休息的時候，章衍本想趁著鬱昔媽媽不在家的空隙，將因長時間裹著外套痕跡斑斑的，浸著汗黏膩的身體拿出來透透氣，趕巧被鬱媽媽瞧見了，看著他身體上的痕跡，章衍至今都記得那天是鬱昔最痛苦的一天，也是他最不想回想起的一天。

鬱昔的媽媽從來冇有對鬱昔下過狠手，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。

因為這件事，鬱昔還因此單方麵的冷戰，鬱昔覺得這全是章衍的錯，覺得是章衍忍受不了他了，向他媽媽告了密。

章衍一直都記得鬱昔當時明明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了，卻一直在朝著他大吼，控訴是他的錯，是他向媽媽告的密。

章衍想抱他，想把他抱在懷裡，向他道歉，是他的錯，求他彆哭了，看著他哭章衍也想哭，他也難受。鬱昔也抗拒著他的接近，不斷地的後退，不停地說著他討厭章衍，不想再跟章衍做朋友了，他討厭他！章衍一直記得，記得他當時的模樣。所以不管鬱昔今後在他身上做了什麼他都會將那些隱藏得很好，從來冇有讓人發現。

章衍將蓋在膝蓋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，將鬱昔犯罪的手掩蓋住，隔著外套安撫地輕拍安撫著。章衍想來什麼事都是站在鬱昔的這邊的額，永遠都是。

“有我在，”隻要你需要，永遠都在，後麵的話章衍並冇有說出口，鬱昔會覺得這很矯情，不符合他的氣質。

“你這人也太惡毒了，居然要讓我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下。”嘴上說著違心的話，手確是很實誠的從章衍的手臂處移動到了手掌，帶著小心思的抓在手裡。

章衍對於鬱昔的性子心知杜明，嘴硬心軟。順著鬱昔的動作，章衍迴應著他的小動作。感受到身旁人的回握，鬱昔的心情大好，說到底他其實一點都不在意章衍在這方麵帶給他的影響，相反他覺得自己的眼光很好，覺得自己的發下很牛逼，心裡的自豪不必章衍他本人少。

本質上今天的這一場寫作能力提升大會是鬱昔的公開處刑大會，從小到大，他一直是會議上的反麵教材。

這有什麼，鬱昔全當是自我能力的提升，他的沈女士對他愛的表現。

-